埔里基督教醫院黃蔚院長
88年 12月 13日 演講
愛在山城埔里

愛在山城埔里 埔里基督教醫院院長 黃 蔚 (刊載於聯合報10月13-15日第34版)


  今天是國慶日,距離921集集大地震整整二十天,我第一次回到在台中的家,
家人希望我放鬆緊繃的身心,然而,縈繞不去的悲痛、充塞心間的感謝與急於陳
述的建議,使我不得不俯首案前。

災變:天搖地動中的埔基

  九月廿日晚,榮光合唱團在台北國家音樂廳為埔基建院募款而演唱。我與同
仁一行八人在演唱會結束後自台北返回埔里。同仁們要我請他們在台北清粥小菜
館吃宵夜,延後了回程時間整整一個小時。當我們返抵埔里,已是廿一日凌晨
(1:47分)。

  擔任駕駛的小邱正在停車時,廂型車猛然跳起,落下、再跳起……,一共三
次,之後向左右猛然搖晃。車前一棵枯樹狂搖之後,自中央裂開,向兩側倒下,
擊碎了兩旁轎車前方的擋風玻璃與車頂。當我們開門下車,踏在地上,才確定發
生了強烈的地震。

  待強震平緩後,發現住在院區宿舍中的眷屬們皆在宿舍前之空地圍在一起。
我立刻趕到醫療大樓前指揮將病患從大樓中撤離之工作。

  這時,從單身宿舍撤到外面之護理人員與醫技、行政同仁,已紛紛衝入樓高
七層之醫療大樓,協助病患撤離到大樓門外車道上(我後來知道,有些護士是在
天搖地動之中,便衝上樓去支援夜班護士的)。從台北回到埔基的總務同仁們,
也隨即投入工作。大家協助部份可以走動的病患走到樓下,不能走動的則以擔架
抬到樓下。擔架不足時,則以被單包裹著病患,以人力接駁方式,逐層撤至一樓
外面的空地。南投縣政府委辦的「重殘養護中心」設在七樓,十餘位不能行、不
能站、甚至不能坐的病患,由同仁一一自七樓背負而出,無一人跌碰受傷。十多
分鐘內將全部病患安全撤離醫療大樓,只有五位無法脫離呼吸器的病患由加護病
房的護理同仁冒著生命的危險守護著,留在大樓內。

  本院原訂於二十一日下午作大量傷患與消防聯合演習,此刻提前擔任指揮的
我,心中盤算:可能立刻會有大量傷患送來。醫師、護理、醫技和行政同仁們,
都已集中在醫療大樓前之花圃附近待命,住在院外之醫師與其他同仁,亦於最短
時間內趕回醫院。

  果然過了五至十分鐘,傷患被紛紛送達。那種情況是我們絕對預期不到的;
也是終身忘不了的。他們一個緊接一個的被送到,有用自用轎車、小貨車一路按
著喇叭急衝而到,也有被背著、抬著湧進醫院前之小廣場。四肢壓斷、失去整隻
腳、滿身是血、滿身是灰、嚴重燒傷、顱內出血、腹腔出血、胸腔出血、頸骨骨
折…。有些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但身體仍有餘溫。負責檢傷分類的同仁不斷的
呼叫要作CPR(心肺復甦術),傷勢較輕的患者只能暫置一旁等候處理,廿多
位醫師與幾十位護理人員分成多個不同組別,於花圃邊之馬路上進行CPR,及
急救大量出血的傷患。傷患擁入不久,埔里鎮衛生所黎俊奇主任也趕來現場協助。
現場充滿家屬喪失親人呼天叫地的嚎哭,夾雜著病患痛苦的哀叫聲。

  我心中掛念起在台中的家人,只能祈求上帝的保守。相信在場的同仁都和我
一樣;不過掛念的心並沒有讓我們CPR的速度減慢。在急救過程中,伴隨著地
鳴的餘震仍持續不斷,我極擔心整棟醫療大樓坍塌下來,會使醫護同工與患者同
時受傷,所以盡力將可移動之患者「趕」到醫院旁邊之停車廣場上。大湳教會的
鄭牧師在我身旁協助我將指揮工作做得更正確。

  陸續又來了幾位鎮上開業醫師加入急救行列,但我知道這不是埔里地區的醫
護人員所能應付得了的,一定要尋求支援!然而,電話不通、大哥大無效,連緊
急醫療網之專用無線電也失去功能。孤單無助、呼救無門之中,本院山地醫療研
究中心之玫芬,冒著生命危險,在地下室總機房用香腸族之無線電,不斷向空中
發出呼叫:「埔里災變,已無法獨立處理,請求支援……」經過約一個小時,才
聯絡上一位香腸族先生,他願代為傳達此消息。我們十分感激這位不知名的先生。
又過了一個小時,再次聯絡到他,他表示消息已傳出去。我們再次透過他傳遞急
救衛材用品的需求:人工氣袋(ambu)不足(通常在醫院中,不能自行呼吸的病
患是接上使用電力的人工呼吸器的,這種必須用雙手擠進空氣的人工氣袋只作為
這類病患搬遷途中使用的。全院原來共有16個ambu是非常充裕的,這時已全部派
上用場。不足的部份由醫護人員、家屬對著氣管插管吹氣),急救用藥(epine-
phrine)快用完、氣管插管快用罄的訊息。我們心急如焚的等候有人支援或供應
的消息。

  CPR中的醫師即使是力竭手軟,即使是希望渺茫,也不輕易放棄,直到下位
仍可救活的傷患送到面前。每一次我們判定患者已去世時,家屬不住地哀求:
「請你再救一陣子,…難道你就不再救他了嗎?…」沒有人能接受在剎那間就失
去孩子、父母…。院牧部同工陪著突然喪失親人的親屬,不斷的予以撫慰。從震
災以來,每當夜深人靜,憶起這一段,我仍忍不住落淚!

天剛破曉,總務同仁帶著埔基義工已在停車廣場上搭起了大棚架,也在醫療
大樓前搭起了指揮中心、等候轉診的重症區和急救區,把傷患分別安置在內。總
務、行政、警衛同仁們在病床、急救車、藥品之搬運、病患的扛抬、交通指揮等
事工上,發揮了最大的效率。

天空曙光漸露,病患已不再像開始時那樣湧入。此時,死亡人數達三十三人,
已處置的病患約有三百多人,醫師們盤算著如何將生命現象暫時穩定的垂危病患
轉送至中部大醫院治療!此時,大家才聽到收音機傳來昨晚高達7.3級的大地震
之震央在日月潭附近、中潭公路交通已中斷。清晨總機房小姐國惠傳來好消息:
她們已聯絡上了直昇機,我們滿懷焦急,極目天際等待直昇機救援隊的來到…。

救援:外來醫療團隊紛至

 同仁跑來告訴我連副總統到了,我沒有看手錶,大概是在八點左右。我向副
總統報告了現場情況,同時說明若無法得到直昇機支援,將會有更多病患列入死
亡名單。首批最嚴重的患者分三梯次抬上與連副總統同來之三架直昇機、直飛台
中榮總,回程也帶來了台中榮總第一批五位支援埔里榮民醫院與埔基的外科醫師,
我太太也是其中一員。正如她所說的:見面時心情是複雜的,有劫後重逢的欣慰,
也有為埔里鎮同胞的悲慟。直昇機也帶來了水與戰備乾糧,使大家略為心安。

  整個上午竭力處理清晨未能處理之傷患。慈濟義工醫療團與台中榮總醫療團
適時到達,接替部份同仁處理了很多清晨無法縫合傷口、骨折之病患。由於電線
受損,無法啟動x光機,開刀房有自動發電卻缺水,其他氣體管線情況不明,加
上考慮術後在廣場上照顧不易,所以即決定將急需開刀之病患也用直昇機轉往中
部各大醫院。經過聯繫、降落地點的爭執、焦慮冗長的等待、商借民間箱型車的
協助(平時協助本院開救護車的民間友人寶源一家五口在此次地震中全部罹難),
下午才恢復直升機的運載。終於在夜色來臨前,將七十位病患經軍方海鷗部隊等
單位,全部轉往中部醫療院所接受治療。估計第一天處理的傷患總數在六、七百
人,許多輕傷患者卻沒有登記。

  由於各種通訊設備的失效,衛生署派駐南投救災中心發現埔里「音訊全無」,
所以當日很多醫療支援團隊,受命陸續開往埔里。馬偕醫院由黃俊雄副院長領隊
於晚八時抵達,他們的來臨予我們極大鼓舞,雖然部份外科專家有“英雄無用武
之地”之感-無野戰醫院之開刀房設備,無大量傷患湧進的場面…。但大家的來
到,支援我們向來極缺乏之小兒科醫療及護理等人力,給了本院極其疲乏之醫護
人員有一個喘息之機會。我們不知道大地震是否會再發生?有了他們以及後來抵
達的其它醫療團隊的參與,增加了我們的安全感,也感到無比溫馨。

過了不多久,台大支援隊在林芳郁副院長帶領下也到達了,當時聚集本院
之醫療人力已可應付,所以我建議林副院長到埔里榮民醫院評估是否需要支援。
經過評估,台大團隊決定在埔里國中設立醫療站,讓在埔里救災中心數千名住在
帳蓬內的民眾可以很方便的得到醫療。到了深夜,長庚醫院的支援隊到達本院,
建議他們回原來之國姓鄉衛生所,或去了解情況未明之仁愛鄉是否需支援?其中
一位醫師說:「忙了一整天,連一位患者還未看到」我為他們的奔波深覺歉意,
但深信他們愛心的付出,在接連幾天中一定會嘉惠南投的民眾。

  當晚及以後數日陸續到達的醫療團隊,有門諾醫院、彰基、嘉基、屏基、聖
保祿等教會醫院、新光、澄清、大里仁愛、慈濟、嘉義榮民醫院、基隆市立醫院
等醫院和許多機關、教會民間所組成之醫療團隊,如桃園醫師公會支援團隊、路
竹會。個別的醫師、護理人員亦自海內外到達本院。第三天,耕莘醫院團隊來接
手原由彰基團隊所擔任之急診工作。來支援的團體及個人有些留下來協助我們,
有些則到鎮上各國中、國小,災民聚集地設立醫療站,對埔里地區流離失所、沒
有了交通工具的災民有很大的助益。

祈禱:餘震、颱風中的平安

  二十二日的早晨,發生了強裂的餘震,鎮上又有房屋倒塌,立刻送來了近二
十位傷患,包括了脊椎受傷者。這一天我們又由直升機送出七十多位傷患,其中
包括了四十多位急須洗腎者。

地震災變以來,在送來前至送來後死亡人數多至七十二人,遺體皆停放於本
院機車棚下。經一再請求並透過媒體呼籲,終在第二天晚上獲得大冰櫃,解除了
環境污染的危機。院牧部的同仁二十四小時陪伴在這許多傷心欲絕的罹難者家屬
旁邊,加上集體火葬的處理延遲,要安撫這些既傷心又憤怒的家屬,實在不是一
件容易的事。他們特別為家屬們安排了一次追思禮拜,張文彬牧師一邊講道一邊
掉淚,坐在一旁的我也忍不住地熱淚長流。

二十三日,棚架下野戰醫院的工作進行著,總務施金水主任與醫療部陳錦康
主任對醫療大樓的安全作了審慎評估後,修復工作開始了。是日又送出了一批洗
腎患者與重病患者。

這些時日,本院救護傷患的工作能以順利進行,除了醫、藥、護、醫技、行
政人員日以繼夜全力以赴,義工的投入減少了我們許多牽掛。營養室負責廚房的
羅大哥一家在地震當夜就不懼危險地進入地下室,為疲憊不堪的同工們煮稀飯充
飢。當天清早慈濟義工就到醫院替患者、家屬及工作人員提供餐飲。那幾天住在
停車場的患者約兩百多人,加上照顧家屬、本院員工及支援人員,人數超過五、
六佰人,三餐皆由慈濟及羅大哥一起供應。接下來的一週,由基隆天顯宮功德會
接辦,最近一週則由基督教新店行道會提供。

  民間組織與宗教團體的義工或先或後到達埔基。在搭建棚架、搬運、看守、
以及後來的大樓整理工作上,都予以我們極大的助力。他們所帶來的各類支援物
資不斷,遠超醫院傷患家屬及工作人員所需。我們請世界展望會及各教會的義工
將部份分發至因缺乏交通工具而不能至埔里救災中心領取物資的民眾,以及偏遠
的原住民部落。

 地震後第四天是中秋節,到訪的團體和老朋友們更多。晚上我們在野戰醫院
的廣場上為病患、家屬、員工及各支援團體舉辦一個別開生面的中秋晚會,由杜
明達牧師講道,各教會聯合組成詩班,大家共賞明月與詩歌。相信在座的每一個
人皆忘不了這麼一個特別的中秋夜,我們享有患難中的平安和百忙中的感恩。

 這一天在公共衛生學者的建議下開始了災區的疫情追蹤工作。由台大醫院小
兒科陳志成醫師與本院李智貴醫師完成防疫病歷的設計,趕往台中印刷五萬份以
供本院與各醫療站使用,將災區疫情的預防、治療作記錄與追蹤。有了直升機的
支援,我們也恢復了仁愛鄉的山地醫療工作。

 二十五日傍晚,部份損壞的病房已修復,我們將露宿多日的病友陸續搬回醫
療大樓內。眷戀家園的埔里同胞,又高高興興的回來本院的洗腎中心了。但二十
六日早上卻再度發生了6.8級的餘震,使我們不得不再次撤離。考慮同仁與病患
心中對餘震充滿恐懼,所以當時決定將較嚴重病患全部送離埔里地震區,並在停
車場搭起較長久的臨時病房。因著工信、工礎和中華工程、東元電機等單位的慷
慨支援與總務同仁的努力,台灣第一間冷氣貨櫃屋病房在九月二十九日應運而生。
現在所有的住院病患都已遷入了貨櫃病房。屋齡已達三十二年的舊樓部份既已成
「危樓」,行政單位和門診都暫時遷入醫療大樓的一樓,員工和病友們在擁擠中
更覺心安。

  921迄今,大小不等的餘震從未停止,我們早已能從牆上掛鐘的搖擺幅度準
確的估計出地震級數。級數比較高的餘震在漸漸減少之中。埔基的每一天都在大
家同心的禱告後開始。這一週來,丹恩颱風將挾帶豪雨而至的氣象特報令人為全
省各災區住在帳蓬中的同胞們擔憂,同仁們更加同心為此迫切祈禱。山城埔里每
天下午天空烏雲密佈,至今未發生大家害怕的豪雨。昨夜氣象局解除了颱風警報,
它已登陸中國大陸,且由中度轉為輕度,天氣將要轉好。我望著報上丹恩數日來
的行徑路線圖,見它幾度轉折恰恰繞過台灣本島,仍然在最初預測的地方登陸,
不禁心存敬畏,深信祂必帶領台灣的重建之路。

感謝:醫界與同胞愛澆灌埔里

  感謝神的恩憫,讓我能與行政部門同仁在災變之際及時趕回崗位,(小邱說
我也應該特別嘉獎他,他曾在自台北南返途中、趁著我睡著,把車速開到130公
里。若不是他開得快,我們會被封在崩塌隧道以外,進不了埔里)並且奇蹟式的、
在大樹倒下時毫髮無傷,可以即時投入拯救傷患的工作。

  感謝神賜給埔基既可敬又可愛的同仁群。他們大部份非埔里人,有些離開了
大型醫院的主管職務,不計名位的來到小鎮,舉家住在醫院宿舍,所以得以在最
快速的時間內投入救災工作。那一夜,人人忘卻自身安危,也不計對健康的威脅。
我後來知道有些醫師不顧傷患滿口鮮血、施行口對口的人工呼吸,包括麻醉科賴
官寶醫師、身為感染科專家的蔡文石醫師…。有人急救到自己心痛,有人必須嚎
啕大哭一場才能繼續下去。因為,傷患家屬的不捨與不甘,他們感同身受。至今,
未能救回更多人的傷痛仍縈繞著醫護團隊。員工中的埔里人,從當夜的急救到如
今醫院的復原工作,沒有一人離開崗位,有些每天早晨從帳蓬中的家來到醫院上
班。

  各單位同仁的愛心、堅毅、巧思與協調,遠超過我所期望。我深以這樣的團
隊為榮。

  那夜在大量傷患湧進不久,鎮上的開業醫師,就陸續加入本院的急救行列。
本鎮專長神經外科的楊育仁醫師讓我們對顱內出血病患的診斷更具信心。衛生所
黎主任一開始就趕來,且謙遜的說「來報到」。並在接下來之數天內,協調指揮
中心與各醫院、醫療站,開立死亡診斷書。災變發生不久,他就展開防疫工作,
並督導衛生所在鎮上消毒。薛燈盛醫師、水里鄉的聶醫師、曾光宏醫師、來自台
中縣的羅均醫師等等,亦於當天或後來數天中支援本院救災醫療工作。我們對這
些朋友都深為感激與敬佩。

  我要感謝每一位協助我們把重傷患送出埔里的政府單位與個人。台中榮總趙
院長在當日取消了所有的常規手術,全院全力救治送達的重傷患。外科醫師人力
不夠了,連資深的婦產科、內科醫師都來做助手。我深信在中部其它醫院中、醫
護同儕也像他們一樣含淚救治災區送出的傷患。沒有進入災區的朋友們的愛心,
埔里及各災區的同胞將同樣紀念。

  我也非常感激衛生署設在南投指揮中心的主管,將各醫療支援團隊送到埔里
來,雖然無法讓許多外科專家大展身手,卻帶給我們支持與溫馨,也解決了埔里
鎮與鄰近鄉村的震後醫療需求。尤其是作為本院責任醫院的馬偕醫院與台北藥師
公會、振興復健醫學中心、桃園醫師公會、彰基、澄清、門諾、嘉基、屏基,他
們和本院同仁混合編組、參與院內及各醫療救護站的工作。至今他們大多數還在
我們當中。旅居美國的加州急診專科醫師陳昭娟、休士頓魏績舫醫師和北美州台
灣人醫師協會的張英明、林元清、邱俊杰醫師不遠千里來援,且不懼道路艱險,
隨我們到仁愛鄉的霧社、法治村,更令人感動。後來仁愛鄉往力行村的路上發生
大翻車八死五傷時,便是魏醫師馳援處理的。我深信在此國難時期,醫界全然無
私的投入,會大大改變過去數年間醫療的價值觀。

  地震發生後,真誠的同胞愛厚厚的澆灌在全國受災之地,使受難同胞傷痛的
心靈得到滋潤。各機構、企業團體、宗教團體、教會牧長皆長途跋涉到埔基來看
望我們,有攜來救災物質的、有留下來做義工的…。多位同班同學,親自投入或
帶醫療團隊至本院支援。台北振興醫院韓韶華院長(我的老師)更請符振中副院
長親自攜帶巨額現金至本院應急。這些愛心筆難盡述,只願藉此表達衷心的謝意。

  至於我們的好鄰舍愛蘭教會開放所有場地庇護了埔基的傷患和家園受損的員
工,牧師、師母和會友成為不分日夜的義工,惟願神親自報答您們。

建議:如果再發生一次大地震

  這次大地震的傷害,帶給各行各業和政府各行政體系很多不同的啟示。最近,
我時常想:如果今天或者一兩個月後,再發生一次大地震,傷亡人數是否會比這
次少呢?在目前的埔里地區,沒有多少人是住在建築物內的,可能不會有什麼傷
亡。如果是發生在非本次災區的其它偏遠地區呢,是否有更多的傷患可以被救活
呢?

  在那傷患蜂湧而至,對外通訊完全中斷的凌晨,我們是何等「孤立無援、呼
求無門」!而直到災變後十餘小時,「音訊全無」仍是南投救災指揮中心對埔里
地區需求的了解。所以,才會有好幾個醫學中心的龐大團隊通過勉強打通的險惡
道路或繞道來到埔里,有些外科專家發出英雄已無用武之地之嘆,甚至有奔波整
日連一位傷患都沒有看到的遺憾。

  在南投縣、台中縣還有些比我們得到救援更晚的災區,是否也發生了和我們
相同的遭遇,救援團隊是否也有相同的感嘆?

  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最迫切需要的是不受地震、山崩、颱風、洪水…等影響
之衛星通訊系統。每個醫療院所,尤其是偏遠地區之醫院、山區的醫療站皆應有
此種設備,才能於災變發生之最早期傳出訊息,有機會獲得搶救生命的援力;衛
生主管機關也能掌握災情,適時的調配人力。但是,兩週來經多方聯繫,直到今
天,我還不能為埔基架設起衛星通訊系統,來應付未來可能發生的災變。

  我們其次需要的是設立全國性之緊急應變醫療系統,配合緊急輸送系統直升
機隊,能於大災變發生後短時間內,將醫護人員送達現場,(三十分鐘至一個小
時),才能發揮最大的救難功能。這個緊急輸送直升機隊也是一個快速後送系統,
當傷患人數大量時,或現場無法施救時,快速的後送系統可將傷患送至安全地區
再繼續救治。這個緊急應變且包括緊急輸送的系統應當是分區、常設並可全國統
合支援。

  當日曾馳援的各醫療團隊、曾出勤的海鷗救難隊、空中警察、能運載多位傷
患的軍機…現在就可以編組起來,成為今後國內任何災變發生時,衛生行政主管
官員立刻可以啟動的體系。或許,這是告慰因當日施救人力不足,時效不及而未
能挽救的同胞,並除去後來兼程趕到、卻不及為他們盡力的醫界朋友心中遺撼的
最好辦法。

  以台灣都會與城鎮之空間距離不遠的情形,個人淺見在發生大量傷患,甚至
像這次超大量傷患集中時,以有效率的緊急輸送系統,將傷患在最短時間內分送
至非災變區的醫院,會比將可移動的龐大的「野戰醫院開刀房」輸送至災區,能
挽救更多生命,亦更合於經濟效益。後者可適用於災情較小時。

  「後送」的每一分秒,都是必須要爭取的,數小時的延遲往往使病危者喪失
了可救治的黃金時段。這個衛生主管機關在最短時間內可以調派的空中輸送系統,
平時就要規劃好直升機起降場。並以縮短運送時間、減少病患搬移次數為選擇條
件。災變不一定發生在白天,直升機場能具有夜間導航系統也很重要。

  這次災變也讓我們瞭解醫院在硬體之安全要求上,更要加強。不僅是建築堅
固、內部裝璜均不能掉落、應注意各種電力、管線的保護,使發生大災變時,醫
院仍能發揮全面性的功能。最好設置一獨立於醫療大樓之外的堅固急診單位(單
層平房為佳),好讓醫護人員在地震發生時仍能安心的做急救工作。作為地區主
要的急診醫院,急救藥品及裝備要加倍充裕,定時檢備,時常演習。我不是急救
醫學的專家,從慘痛經驗中的心得,希望有機會與專家學者共研。

  台灣的醫療水準已可媲美歐美先進國家,但城鄉醫療資源的差距仍是偏遠地
區民眾之痛,因為小鎮與山地鄉的民眾還是會生急病、大病。

固然,能自由選擇執業的地點、開醫院的地點是一個民主自由國家可貴之處,
若因此而使都會區醫療資源過剩,而偏遠地區得不到充分的醫療服務,均非兩者
之福,深信也不是執掌衛生行政者所樂見。

  因著感佩愛我同胞的西國宣教士、早在四十年前遠渡重洋選擇山城埔里設立
醫院,埔基的同仁群來到此幽美的小鎮,共同守護此間及周圍仁愛、信義、魚池、
國姓四鄉同胞的健康。這次921集集大地震中,我們與受難同胞一同經過流淚
谷,深感我們的力量何其薄弱!深願未來經由良好的規劃與立法,使國內醫療資
源能作更有效的分配,使這些親人雖失喪、家園雖破碎,亦不願遠離故土的山城
兒女,亦能得到充分的醫療照顧。

  921之震雖曾使我們喪親失友,家園亟待修復山城亦待重建,它也像一陣春
雷驚蟄,喚醒了全國同胞及醫界同仁心中沉睡的愛。我深深盼望這次來支援我們
的朋友中,有人能看見偏遠地區同胞的需要,而長留在我們中間。讓此愛恆久綿
長。 我深信這些願望都會實現。


來源:
http://eden.enc.iis.sinica.edu.tw/pu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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